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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戈维亚自传《吉他与我》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2010-1-8 12:42| 发布者: 南宁柏赢吉他| 查看: 1390| 评论: 0

摘要: (十三) 这些打趣的话在唐?古默尔辛多那已经满是偏见的思想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且让他越发想验证一下这些话的真实性。每当一个新客人到来的时候,他就要将自己的反应和那只猴子的反应作一下比较,结果竟然真有些 ...

      (十三)
      这些打趣的话在唐?古默尔辛多那已经满是偏见的思想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且让他越发想验证一下这些话的真实性。每当一个新客人到来的时候,他就要将自己的反应和那只猴子的反应作一下比较,结果竟然真有些惊人的巧合。没几天,他就不敢再与“罗曼农斯”的意见相左。最终他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主见而对那只猴子唯命是从。当有人来洽询寄宿事宜的时候,他总是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看到他的“神祉”明白谕示就三缄其口。如果那猴子高声尖叫而且变得乖张,唐?古默尔辛多就视其为不详之兆;相反,如果它愉快地扮个鬼脸并且欢喜地满地打转,他则认为是大吉大利。

      就这样,唐?古默尔辛多令自己完全根据猴子的行为来决定拒绝还是同意住客的寄宿请求。无庸多说,膳宿公寓内部的房客和外面许多闲荡的人们总是聚到这里来观赏如此搞笑的喜剧性场景。读者应该不难想象由此而导致的人群的欢闹以及大家对可怜的唐?古默尔辛多以及那只猴子的嘲笑揶揄。

      当我申请寄宿的时候,房东给了我一间宽敞、明亮、家具相当齐备的房间,而且还有一个俯瞰着街道的阳台。读者可以由此正确地猜测到,那只小动物给予我的欢迎是多么令人开心,它显得那么与我情投意合,并对我充满好感。但是,我外表上与那个无赖学生之间有点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定是在业主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因为他虽然未敢违背猴子的判决,但他出于避免发生任何可能性错误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让我预付了一笔定金。

      不久,“罗曼农斯”和我之间的关系发展成为一种喜爱之情。它总是看着我出门和返家,因为它知道我会奖赏它一小份专门从街上为它买的精美小食,或者把自己从少得可怜的配餐中省下的一小块水果给它吃。

      一天早上练琴的时候,我听到门前有些动静;我打开门,那只猴子跳到我身上来,还拖着那条总是用来把它拴在主人手腕上小链子。它熟练而敏捷地搜翻我的衣袋。我温柔地抚摩它,算是对它在失望之余仍保持良好风度的一种补偿。它便蜷缩在我的臂弯里,喉间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声,它总是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心满意足。然后我把它小心地放到椅子中,并预防性地把它拴在一边的扶手上。我再度拿起吉他继续我的日常练习。最先奏出的和弦吓了它一大跳,它好象受到笞打一样而尖叫。但是渐渐的,它回过神来,某种强烈的好奇心代替了先前的惊恐。它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去接近并审视那柔和甜美的声音秘密。同时,我不受干扰继续我的练习,并注意到它逐渐成为美妙的音乐鸦片的俘虏。最后,除了它那忧伤的眼睛随我手部的位置变动而转动之外,它一言不发而且纹丝不动。它那小身躯内滑稽古怪的兴奋情绪似乎汇聚成一种欣喜若狂的麻痹感。它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地努力聆听并试图理解。

      当我听到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已经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开了,荒诞怪人唐?古默尔辛多出现在那里,小小的眼睛里带着焦虑不安的神情。当时正值来自安达露西亚和卡塔罗尼亚的火车抵达马德里的时刻,这个忧心如焚的家伙为了找到他的“圣使”已经寻遍了每个角落。当他看到我们在一起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它逃跑了呢。”“他是来看看我,”我回答说,“就让它在这里休个假吧。”

      与此同时,“罗曼农斯”看到唐?古默尔辛多走近并试图带走它。它开始对着它的主人狂乱地尖叫,就象极力排斥某个不受欢迎的新来者一样。恼火之极的唐?古默尔辛多责罚那只猴子,它便啃咬主人的手来报复。男人的吵嚷、威胁、苛责和狂暴的命令混杂着猴子倍受折磨的尖叫,此起彼伏。没多久它就成功地从主人手里逃离出来,绕着屋子狂乱地跳个不停,最终跳到我怀里寻求庇护。女佣和邻居们都巴巴的跑来看这可笑的一幕,他们极尽讽刺之能事,使我的房间充斥了混乱与欢闹,简直是一塌糊涂。

      那只猴子最后逃下了楼梯,而它的主人则紧追其后。他留下的愤怒话语仍然回荡在他身后:“你用吉他逼疯了我的猴子,赶快卷起铺盖滚蛋吧!”

      “他是出于嫉妒,”为我打扫房间的活泼女佣说道。“他嫉妒得不得了,”她压低声音补充说,“因为有一天我注意到那是只母猴子。”

 

 

      (十四)
      我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著名吉他制作家――马努埃?拉米列兹的作坊。马努埃?拉米列兹刚刚被授予“皇家音乐与辩论学院制琴师”的荣誉称号。他是一位对自己从事的高贵行业精益求精的真正匠人,这项荣誉的目的是为他与他的叔叔、兄弟、侄子等一大群亲戚间的区别给予正式的官方认可。他的这些亲戚们虽然也从事着相同的职业,但是他们就象偷懒的工人一样走走过场敷衍了事,甚至对杰作的热爱之情和随之而来的荣誉都不屑一顾。

      我当时用的吉他还是好几年前在格拉那达的贝尼托?费莱尔作坊中买的那一把。虽然是专业制作,但所用的木料却非上品,并且它那“幼稚”而微弱的声音使得它仅适合于独自练习,或者至多用于在小房间里举办一场观众寥寥的小型音乐聚会。我渴望拥有一把音色更加“成熟”、洪亮、和持久的吉他。我隐隐预见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参与一些音乐活动,那样的吉他才会更加适合我。

      我对唐?安东尼奥?托列斯牌吉他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其名气。泰雷加和柳贝特曾经到处宣称,对于这件最具西班牙风格的乐器来说,托列斯便是安达露西亚的斯特拉第瓦里(GS按:斯特拉第瓦里是意大利的小提琴制作之王)。后来我感到这些褒奖是言过其实,至于夸大的程度和原因,我会在下一章里进行阐明。不过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不管一把托列斯吉他是如何低劣甚至破旧不堪,其拥有者都会自认为得到了一份可以令其全家摆脱贫困的财富,或者,如果他已经非常富足,托列斯吉他将为其带来丰厚的利益。不言而喻,鉴于我当时的经济状况,我不可能负担得起一把托列斯-斯特拉第瓦里吉他。我只好满足于拉米列兹吉他;拉米列兹不仅是个赫赫有名的制作家,而且也是个信誉良好的商人。

      出于这些想法,我踏上了去往阿尔拉班的短小而狭窄的街道。

      当时我是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柔软的宽边帽下面留着黑色的长发,戴着粗玳瑁边框的眼镜。我胸前飘着黑色的大领结,就象某些地方的摄影家想赋予自己某种艺术家气质一样。我穿着一件银色扣子一直扣到颈部的天鹅绒马甲,外罩灰色的斜纹茄克上衣,下身则是条纹裤和获得专利的皮鞋,手里持着一跟粗大的手杖,来显示我的与众不同……(GS按:大家觉得他象不象卓别林?!)

      我走进琴行,当拉米列兹看到我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揶揄的一笑,只不过他的嘲讽并未以爆笑收场,而是变成了一种谐谑而微妙的轻松幽默。

      “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吗,先生?”他带着夸张的求恳问道。“我可以为您效劳吗?您应该得到最殷勤周到的接待。”

      我有点恼火,直视着他回答道:“我名叫安德列斯?塞戈维亚,是一个吉他手。我为您带来了科尔多巴我们共同朋友的问侯。”

      拉米列兹脸上仍保持着笑容,但是收敛了其中的嘲讽意味。他伸出手说道:“对于您的成功,我们早有耳闻。好象去年整个塞维丽亚都在倾听你的音乐呢!”

      这些话令我想起在塞维丽亚听我最后音乐会的观众数目与前年相比,简直可说是廖廖无几。我的脸不禁红得象个番茄,另外加上害怕拉米列兹是故意把赞美之词夸大,我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说道:

      “几天前我到达马德里,准备在阿提尼奥举办一场独奏会。这是由那所著名学府的一些朋友筹办的。如果我运气好的话,我将马上举办其他的公开音乐会。拉米列兹先生,我手里的吉他无法满足我现在的需要。我希望您能让我从您近期的产品中选一把最好的,这样我才能面对目前的境况。当我用它来演奏的时候,我肯定我在评论家以及马德里听众面前的信心会更加坚定,而我的努力也定会取得双倍成效。而且,无庸多说的是,”我继续道,“我希望您能为这件乐器的租金定一个适当的价格,就象那些乐器店出租三角钢琴的做法一样。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我愿意预付租金。另外,如果我在诸如剧院的大型场所试用过这把吉他后觉得不错的话,我会恳求您把它卖给我。若我心中怀有的期望经受住现实的考验而并未如幻影一样破灭,我很快就可以买得起它了。”

      拉米列兹似乎带着愉悦的心情听我说着,而且我敢肯定他已经忘记了我的滑稽装束。他赞赏地看看我,一阵爽朗的大笑牵动了他那有力的下颌,然后口沫横飞地大声说道:“我的天,这个提议可真不赖!至今还从没有人向我提过这样的要求。不过这想法绝对符合逻辑。如果别人能够租用Erard和Pleyel以及其他人制作的钢琴来举办独奏音乐会,为什么不能有人来租借一把拉米列兹吉他呢?“他打开柜台里的门,邀请我进去。

      他最好的工人都在作坊里低头忙碌着,这其中以谨慎的桑托斯?赫尔南德斯为首。拉米列兹对他说道:

      “请把我们为曼宏制作的吉他取来。”在桑托斯去取琴的当儿,拉米列兹似乎受到某种愤怒情绪的刺激,突然喋喋不休地对我补充道:“那个可怜虫向我们订制了这把琴。对于他,我唯一能说的就是,由于他的不幸(指他的失明),他对美好的音乐没有任何鉴赏力,是个纯粹的守财奴。当我通知他那把吉他已经完成时,他来这里试琴。他把琴放在膝上,带着一种保留和犹豫的心态坐在那里抚摸良久。他故意使琴声显得粗糙刺耳,在通常的主音和第五音上不厌其烦地弹奏琶音;他每弹奏一个和弦,脸上都要显出暧昧的厌恶神情。与此同时,我们默默地等待着,对他的要做出的评判感到忐忑不安。他突然半张开嘴,露出一种无限满足而自我陶醉的微笑,那笑容甚至染亮了他的墨镜。但是,他并未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宣布决定,我们期待的对吉他的赞扬被他变成了自诩。他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坦诚说出了这句搞笑的话:

      “泰雷加靠音阶闻名,而我,则以琶音令四座皆惊……”

 

      (十五)
      “接着,他继续摸索了一会儿,抚遍吉他的每个角落,包括那些能够发声的和不能发声的部分,最后,他以一种不老实的态度遮遮掩掩地说出了他的意见:‘我的朋友拉米列兹先生,虽然对于这件作品我要向您表示祝贺,但我发现它的音量不足,而且浑浊晦涩与粗糙刺耳的音区交替出现。我承认,当我以训练有素的手指来触摸表面光滑平整的共鸣箱以及坚固且制作精良的琴颈时,会有一种赏心悦目的快感。但是,我注意到它的音品有点过高,这会妨碍手指在上面快速地滑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稍稍停顿之后,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内心交战,继续说道:‘既然这把琴是我订购的,我会接受它,但条件是你得把我们原来讲定的价格大大降低,并且允许我分期付款,明白吗?咱们得慢慢来……”

      拉米列兹在叙述过程中情绪变得很激动,而且随着他的继续而变本加厉。

      “‘应该说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我对他吼道,‘我完全明白!您是觉得通过言不由衷地贬低我的产品――我们的产品,因为是我的工匠们合作制造了这把吉他,它凝聚了所有人的聪明智慧和心灵手巧――您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到羞耻而用它来换取您那点可怜的施舍吗?那么,作为一个体面的阿拉贡人,如果我现在试图把它卖给您,我会感到无比的耻辱,我宁可永远把它锁在这只盒子里也不会让您拥有它。”拉米列滋鄙视地耸耸肩膀,最后结论道:

      “你可以想见曼宏的反应……最初是维持着一付虚伪的尊严,并夹杂着愤怒的言辞,而后则显得悔恨不已并且温驯有加……不过这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后来又造访过几次,甚至让他的妻子来充当亲善大使。可他不知道来自我们那个地方的人们是多么固执……”

      拉米列兹说完之后,把吉他取出来给我看。我马上就意识到那是一件杰作,而且我知道曼宏的矫揉造作不过是某种不甚高明的伪装,他试图以此来掩饰想廉价购得它的强烈渴望……

      我心怀激动地拿起它。这把吉他差点儿因为它原来买主的吝啬及其制作者的固执而被束之高阁(或者,如果它落到其他更加粗糙的手里,命运会更糟),但它对我来说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在引发它的共鸣之前,我久久地打量它。它的曲线优雅无比,纹理细密的松木面板洋溢着古老的金黄色,定位准确的音孔周围环绕着精致典雅的纹饰;琴颈笔直而细长,一端与玫瑰木材质的侧板和背板接合得天衣无缝,另一端则收敛于玲珑剔透的小小琴头;总而言之,它的所有特点,它那优雅琴体的每一个线条和突出的部分,都深深地渗透了我的心灵,就象一个女人前生注定般突然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来成为他深爱的伴侣。

      当我开始弹奏这把吉他的时候,我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一种无法描述的幸福之中。它绝对是秀外慧中。它的低音深沉而甜美,高音透明而洪亮。作为其声音灵魂的特征音色,显得高贵而令人倾倒。我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坐在那里弹奏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巴赫,海顿,门德尔松,到索尔,泰雷加,我弹遍了自己学过的所有曲目,直到她产生的声音如奇迹般地获得新生,显得如此丰富和新奇。在巴赫繁复的对位音乐中,高音部分听起来是那样清朗以至于它们似乎获得了一种更广阔更活跃的独立性。低音声部则象强壮的根系滋养着由各个对位构成的音乐窗花格。中音声部就象那随着充满旋律性的汁液流淌而生机盎然的树芽。这种汁液在这位音乐先锋的整个作品体系中川流不息……我处于如此的喜悦之中,以至于我甚至想把自己一分为二,一方面我想尽享在这样一件美妙的乐器上创造音乐的主动乐趣,同时我也想把那音乐当成是由另外一个人奏出,而自己则感受那种倾听的被动乐趣……

      我感到这把吉他便是我用以完成自己艺术使命的绝佳工具。当我触摸她的时候,感到自己那种职业性的独断专行和无法控制的支配欲强烈而新奇。

      我抬起头想恳求拉米列兹马上就允许我拥有她的时候,却意识到另外一位老年绅士的出现,他魅力十足而且精神矍烁,就象一位中古时代浪漫的游吟诗人。他一直沉默着倾听我弹琴,到现在才开腔:

      “太棒了,年轻人!我喜欢你的气质,表现天赋,还有熟练的技巧。真可惜这样的才华却因局限在吉他这座小岛上而不能大展宏图。虽然你可以认为它是件美好的乐器,但是它孤独而原始。没有哪个天才愿意与之终生为伍,你也应该现在就放弃它。难道你不想改换一下自己的乐器吗……?你还年轻……小提琴定能让你闻名遐迩……”他走近我,用温暖而严肃的语气补充道:“我可以为你提供所需的任何帮助……”

      拉米列兹略带阴沉地插话,用郑重的语气说道:“年轻人,这位和你说话的先生是唐?何塞?西埃罗,是皇家音乐学院小提琴最高班的教授……”

      我起身向他致意……带着尊敬但有所节制的情绪对他说道:

      “谢谢您,大师。对我来说,转向另外一种乐器恐怕为时已晚。我向您保证我永远也无法背叛我的吉他。她需要我,而小提琴并不。比较一下两种乐器的渊源,您就会知道我的意思了。如果不是诸如默鲁拉或者方塔纳之类仅有中等天赋并且囊中羞涩的音乐家在几个世纪之前把他们的爱和勤奋奉献给小提琴,小提琴在今天也就不会成为弓弦乐器之王了。嗯,为了明日的吉他,如果我能在我们的时代充当同样谦卑的角色,我会感到非常快乐的……”我微笑着表示我的感激,并结论道:“我要追随神圣的弗朗西斯科?泰雷加的脚步,并以此为己任。泰雷加为他深爱的乐器而生,不计名利,并承受了诸多苦痛。我一直尊从着他那严谨如修道士般的信条,并以忠心和虔诚许下誓言……”

      “你认识他吗?”唐?何塞?西埃罗问道。

      “不,但是他对于我的熟悉程度,就好象他一直伴随我走过长长的岁月。而且他的灵魂就存在于吉他之中……”

      最后,唐?何塞?西埃里说出了下面的话:“你选择了一条艰辛之路,小伙子,不过那是你想望的。我只希望你不要丧失信心……”

      我转向拉米列兹,想向他表示我渴望马上拥有“我”的吉他……不过还没等我开口,拉米列兹就感到了我的焦急,并慷慨而无私宣布道:

      “这把吉他属于你,年轻人……带着她来征服世界吧,愿你的努力终能结出硕果……至于其他的,则不必担心……不需用金钱来报偿我……”

      我伸出双臂拥抱他,双眼涌满泪水。

      “这是一种有值而无价的行为。”我声音哽咽,连不成句的话语几乎不能耳闻……

 

 

      (十六)
      大约有一个多星期我都几乎无法入睡。拥有那把吉他的喜悦令我睡意全消。如果我由于疲劳而感到困倦,我的良知便会因我淡忘吉他而受到谴责,这种忘恩负义的念头带来的悲伤更会让我警醒。我处于这种清醒而焦虑的状态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再次起身心醉神驰地打量我的吉他――不是把它作为恒定的物体或者静止的实物,而是满怀深情来俯视某种充满动态、活跃、甚至生机盎然的东西。然而因为怕惊扰邻居的好梦,我又不得不强行抑制住把它从镶衬着绵软衬垫的琴盒中取出并弹一首前奏曲的冲动――那是一种音乐性的爱抚。虽然我在阿提尼奥举办独奏会的日期已经择定,可还有件为难之事(这我会在稍后详述),那就是我的经济状况变得极为拮拘。将在首都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的想法困扰着我,我不得不以非凡的调适力紧缩开支,锱铢必较。我感到自己的所有苦难都会随着那场音乐会的成功而烟消云散,我甚至幻想我要因此而在将来的生活中洗新革面。“马德里评论家和音乐家们的意见将把诋毁我那可怜乐器的恶言恶语全都驳倒。”我天真地告诉自己,“然后我在其他省份的发展,就会因为周边地区对首都艺术支配地位的臣服而变得轻而易举。”

      当时科尔多巴军政官的儿子佩佩?夏康?阿尔迪亚主动担任了我的伴游,陪我探索马德里所有最美、最有趣和最令人流连的去处。他不仅与人为善,而且言语诙谐,机智幽默。他总是担心自己矮小的身材,所以会不经意地提高他那鼻音极重的声音,似乎这样就可以给他那可怜的身高添上几个厘米。他对自己外表的不满使得他显得有点愤世,他那天然的羞怯反而变成了傲慢蛮横。一旦身处他那有限的朋友圈之外,他的言谈就会显得非常无礼,以至于终于有一天我向他问道:“为什么你总是以谈论这样令人不悦的事物为快呢?人们听到你的言谈会感到讶异,进而讨厌你。他们并不会认为你是超凡脱俗或与众不同,他们仅会觉得你粗鲁无礼。”“你能期望我怎样做呢?”他带着点自嘲而又有点戏剧性的表情看看自己,回答道。“如果我不是这样胡说八道,根本没有人会注意我。”

      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观剧,听演讲,而且是他带我来到普拉多博物馆。对我来说,从严酷的现实世界来到另外一个美妙世界是怎样一种令人心动而目眩的冲击啊!那个世界里满是艺术家在热烈地饰演上帝时所创造的梦想和奇幻。有很多次,音乐把我的思想从赤裸裸的现实里拯救出来,并带之进入无形、无语、无光的空间,在那里,我唯一的享受便是静静暝想那声音的纯纯流动。我在那空间翱翔,除了希冀这种幸福无限延长之外,别无他求。但是直到我来到普拉多,才开始领略博物馆这一迷人的领域。在这样的宫殿中,那些奇妙的生灵,抛开了对死亡的恐惧,在无数手势、动作、和状态组成的寂静中,有时在画家以精确犀利的想象力修正的某种性质的背景衬托下,展现着自己,使得那个世界比我们所在的尘世更加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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